牛膝，因其形状像牛之膝，又善治腰膝部疾病,故谓其名牛膝。牛膝首载于《神农本草经》，性平，味甘、苦、酸。牛膝有川牛膝、怀牛膝之分。川牛膝擅长活血化瘀，怀牛膝偏于补肝肾、强筋骨。李时珍曰：“牛膝所主之病，大抵得酒则能补肝肾，生用则能去恶血。”自《本草衍义补遗》谓牛膝可“引血下行”以后，遂为后世所重视。《本草经疏》曰其“走而能补，性善下行”。尤其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说：“牛膝善引上部之血下行，为治脑充血证之好品”。为临床使用牛膝拓展了思路。

充分认识和理解牛膝功效，对临证大有裨益。现录近期笔者三则验案以析牛膝功用：

医案1.慢性尿路感染

患者女，42岁，反复尿频尿急尿涩痛半年，时有尿液混浊，腰酸胀无力，下腹胀闷隐痛，大便粘，纳可，口中和，无发热。舌红，苔黄白相间稍腻，脉滑数。尿常规有时白细胞增多。多次服抗生素治疗，症状时轻时重。诊为慢性尿路感染，中医辨证为湿热下注夹肾虚，予四妙丸加味：

怀牛膝30g乳香3g苍术10g

黄柏10g 生薏仁30g 炒杜仲12g

炒川断12g

5剂，水煎服，每日一剂，复煎，早晚各服1次。

按：尿路感染中医属淋证，为临床常见病，特别是女性多见，慢性尿路感染使用抗生素常因耐药而失效。《诸病源候论》云：“诸淋皆肾虚而膀胱热也”。本例反复尿频尿急尿涩痛半年，伴腰酸胀无力，证属本虚标实，肾气虚而下焦湿热，之前用八正散及茵陈五苓散等乏效。今用四妙散清利下焦湿热为主，重用怀牛膝通利血脉，引热引邪下行，少佐乳香行气散滞，加杜仲川断补久病已虚之肝肾。

医案2.慢性前列腺炎

患者男，39岁，性生活后或性冲动时会阴及耻骨处胀闷不适反复1年，久坐后加重，运动后减轻，大便稍干结，小便正常。舌暗红，脉弦涩。彩超：前列腺稍大有结石，前列腺液及尿常规检查无阳性发现。考虑为慢性前列腺炎，中医辨证为下焦瘀滞，治与活血散瘀通络，予桂枝茯苓丸加牛膝大黄：

桂枝20g茯苓20g赤芍15g

燀桃仁15g 牡丹皮15g 怀牛膝30g

熟大黄10g

7剂，水煎服，每日一剂，复煎，早晚各服1次。

按：前列腺炎为成年男性常见病，处于性旺盛期的青中年更是多见，病因多为饮食不节、房事失制、久坐压迫会阴等原因，门诊所见前列腺炎多为慢性，缠绵难愈，反复发作。前列腺炎中医病机多表现为“湿、热、瘀、虚”。本例性生活后或性冲动时会阴及耻骨处胀闷不适反复1年，久坐后加重，重要表现为“瘀”即盆底会阴部位充血水肿，血脉瘀滞，气血不畅，性冲动时症状加重。大便干结为邪与热结。桂枝茯苓丸为《伤寒论》第一活血化瘀之方，善于活血化瘀散结，使血脉通利，气血畅通，祛邪外泄。加制大黄活血通腑，重用牛膝引血下行，通利血脉，利水消肿。

医案3.膀胱过度活动症

患者男，40岁，反复尿频尿急2年，每天15-20次小便，尿量少，不能憋尿，尿急时下腹及耻骨处拘急胀闷难受，排尿后或坐热水浴后症状减轻，工作时尿频减轻，清闲时尿频加重。自幼唇紫，余无明显不适。舌红苔薄，脉弦。腹诊：下腹肌肉有拘紧感。泌尿系彩超、尿常规及前列腺液培养未见异常，曾服托特罗定和索利那新疗效不佳，甚至出现排尿无力。西医诊为膀胱过度活动症（OAB），中医辨为下焦瘀滞，膀胱气化失司，治宜行气活血，散瘀利饮，方用五苓散加味：

猪苓10g茯苓10g泽泻10g

白术10g桂枝10g 怀牛膝30g

白芍20g赤芍15g 炙甘草5g

7剂，水煎服，每日一剂，复煎，早晚各服1次。

按：膀胱过度活动症临床常见，因膀胱顺应性差，膀胱内压高，主要表现为储尿期症状，少量的尿液即有尿急感，且难于憋尿，同时伴有下腹及耻骨处拘急胀闷难受，西药多用胆碱受体阻断剂如托特罗定和索利那新等解痉，减轻膀胱逼尿肌痉挛，但时效时不效，且容易造成排尿困难。中医辨为下焦瘀滞，血脉不畅，气血不通，影响膀胱的气化功能。经方五苓散可化气升清利水，用芍药甘草汤缓急止痛，可缓解膀胱痉挛，白芍缓急，赤芍活血以达“除血痹”之功能，重用牛膝，通利血脉，引血下行，瘀滞一去，气血自来，膀胱气化复常，排尿功能遂可渐复。此类病人部分合并睡眠障碍和抑郁状态，宜注重疏肝理气解郁，可合逍遥散或温胆汤化裁，并做好心理疏导。

牛膝除活血利水之外，有补肝肾、强筋骨之功，临床应用甚广，甚而与杜仲、续断补肾填精之品等同。《本草正义》指出：“其所谓补中续绝、填骨髓、益精、利阴气诸说，皆壅滞既疏，正气自旺，万不可误认牛膝为填补之品。”由此看来，牛膝之补肝肾并非填精补髓，结合李时珍“得酒则能补肝肾”之语，知其补多为以通为补，通滞为主，补为次。牛膝之功，引血下行，通利血脉，活血祛瘀，实属其主要功能。

牛膝通滞而不伤正气，使用安全。适用于实证与虚实夹杂证，用牛膝引血下行，经脉通，恶血除，则阳气精血自至，脏腑肌肉腠理功能得于恢复。如合并肾虚，应伍用杜仲、川断等补肾填精之品。牛膝有引血、引热、引水下行之力，无寒热燥腻之弊，补消兼长，临床用途广泛，堪称下半身血脉的清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