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脉微而厥,至七八日,肤冷,其人躁,无暂安时者,此为脏厥,非为蛔厥也。蛔厥者其人当吐蛔。令病者静,而复时烦,此为脏寒。蛔上入其膈,故烦,须臾复止,得食而呕,又烦者,蛔闻食臭出,其人当自吐蛔。蛔厥者,乌梅丸主之。”厥阴病的特点是厥,不同的原因引起的厥治疗方法也不同,下面来看一下因为蛔而引起的厥的乌梅丸的脉证。我们先要回到古人的世界来认识蛔虫的产生原因。古人观察到虫子聚集是因为环境所致,不同的环境会聚集不同的虫,像蛔虫这样的多聚集于天地间腐烂之处,是这个小环境的腐烂之气导致了虫子的聚集。因此古人认为人体内出现蛔虫,也必然因为人的胃肠内有痰湿与热相裹,使得胃肠内的环境非常有利于蛔虫的滋生,故生蛔虫。古人的思维认为“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只有同声才能互相共鸣,只有同气才能相聚,水自然会流向潮湿之处,火自然会烧向干燥之处,天地就是这个理。所以人体内产生蛔虫,是体内的环境有利于蛔虫的滋生故而导致蛔虫的聚集,蛔虫卵只是一个诱因。只要人体内的环境是湿热的,在古代的卫生环境里产生蛔虫的聚集是必然的事。现在的卫生条件好,饮食非常卫生,病人体内很少有蛔虫,但是这个体内湿热的象是非常常见的,只要有这个象,与这个气一致的这一类病就依然有。病人的肠胃中虽不聚集蛔虫,但各种细菌依然会聚集于此而发病,依然会产生与蛔虫聚集相类似的症状。如果用取象比类的思维,就会发现这一类的病非常多见。肠胃内呈湿热状态时,脉象会表现出两关脉兼有支饮急弦象,而且脉搏搏起时比较急促。如果长久地处于这种状态,两关脉表层变硬,造成寸和尺脉之间的通道堵塞,则说明肠胃的湿热已经引起一些形体的变化了,非常有可能的便是胃肠内已经生虫。如果病人再有腹痛、心烦等表现,就说明虫已形成。如果是三阳病,可用清利湿热的驱虫药治疗。如果是三阴病,这个关脉的堵塞会造成厥逆,就不能用清下之法,可用乌梅丸治疗。乌梅丸的脉象乌梅丸的标准脉象:人迎气口脉为气口一盛,脉象急,诊断为厥阴病,再加上两关脉比较有力,兼见支饮急弦象,两尺脉较虚。病人表现出静而时烦,多有胃食管刺激征,较重的会吐蛔。之所以“吐蛔”是因为两尺脉虚,内里开始出现空虚的脏寒象。蛔喜欢湿热的环境,会沿食管上钻,冲击胸膈,“上入膈,故烦”,如果蛔稍作休息则烦暂止,“须臾复止”。吃下东西,蛔闻食臭后去争夺食物烦躁而上行,食物下行与蛔虫上行相冲击,故“得食则呕”,呕后血气平复,则烦躁稍歇。厥阴病蛔厥的脉象特点:只有关脉有力,寸尺脉都沉微。病机特点:只有中焦有热,上焦与下焦皆寒。厥阴病的治疗是顺应着内里这点热使其畅通,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保护中焦的热,使其通达上焦与下焦。乌梅丸的君药为乌梅,未成熟的乌梅本就很酸,再以苦酒浸之,其酸益甚。酸药的特点是收涩,能使气血收涩于内里。再佐之辛味的桂、细辛、川椒、附子、干姜使气上通,苦味之黄连、黄柏使气下降,并配之以动性的甘味药党参、当归增强气的通达之性,可使中焦的气血缓缓通散至上焦、下焦。因为病人尺脉虚,所以在通畅内里的气血时不能再耗伤气血。故以酸味收涩为君,顾护住内里的气血。然后再辛苦合用,既可辛开苦降化痰郁,又可使气血上下畅通,且并不耗伤内里的气血。整张方剂的性味特点:酸中带有苦味与辛味,在收涩中使气畅通。病人服用完乌梅丸后,两关脉的郁滞会解开,尺脉会变得充盈有力,寸脉亦随之浮起。如果病人尺脉虚的较甚,可在乌梅丸中多用点苦降之药;如果病人寸脉虚的较甚,可多用点辛散之药;如果病人整体较弱,可适当增加甘味药的用量。我在临床中不方便开丸剂,就将乌梅丸同样的比例改成汤剂,效果也很好。我们不要用药物的功效去推导方剂,这只是头脑的认识不是真实的体会。从功效上推导乌梅丸清上温下安蛔,甚至可以从理论推导出很多乌梅丸的功效,这些认识没有体会,也没有切实的临床落脚点,因此这些认识不能真实有效地指导临床应用。很多没有形成中医整体观思维的人很难想明白:明明是蛔虫病为什么不直接用驱虫药杀死蛔虫或将蛔虫驱赶出体外,这样有针对性的对病治疗岂不更容易?或者有些人会问为什么不在乌梅丸中加入驱虫药,这样既辨证又辨病岂不更好?驱虫药只要够猛,杀死胃肠内的蛔虫是没问题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都知道,张仲景也必然知道。拥有整体思维的张仲景对疾病的认识一定不是停留在表面现象,去除蛔虫容易,恢复健康难,医学的本质是为了让人体恢复健康。所以针对疾病的经验特效药的应用前提是不能对人体整体的健康不利。驱虫药皆为消积之药,用之皆败胃,三阳病用之对人体有利。厥阴病的病人已经气血很虚,不能再用败脾胃之药伐伤人体生气,若用之伤了生气,虽杀死了虫子,正气的损失更重。杀死虫子容易,再恢复生气就难了,如此治疗得不偿失。本文摘自《仲景理法》,作者王伟